泥巴筑城,韶华如梦

泥巴筑城,韶华如梦

忆失彼小说2025-03-17 06:15:59
你用泥巴捏一座城,说将来要娶我进门。你还是习惯沿着河行走,在每一座陌生的城市里。潮湿的风夹杂着泥土的气息从河中央吹过来,微凉的记忆在五月开始荼糜。你看见他站在记忆里朝着你冷冷的微笑,身后是一片灰暗的无
你用泥巴捏一座城,说将来要娶我进门。

你还是习惯沿着河行走,在每一座陌生的城市里。
潮湿的风夹杂着泥土的气息从河中央吹过来,微凉的记忆在五月开始荼糜。
你看见他站在记忆里朝着你冷冷的微笑,身后是一片灰暗的无边无际的荒原,太阳从西北方连绵的山脉里一点一点陷下去。
你朝着他伸出右手,想抓住他,再看看他眉宇间少年才有的稚气,他却邪气的“哼”了一声,转身踏进杂草丛生到无法无天的荒原。
你于是沿着繁花锦簇的河堤追向他渐远的背影,拼命的跑,倔强的咬着嘴唇不喊他的名字。
水花四溅,你看见你的睫毛下挂着一弯七彩的虹。
你看见自己跌倒的声音在河面上一圈一圈的扩大,眼泪不争气的滑下来,“叮波”一声滴在河心。
你一身的泥浆,像一只可怜的水獭。
他转过头朝你轻蔑的一笑,然后和他的荒原一同消失不见了。
然后,你听见有人在低声啜泣,像是在耳边却又那么遥远。这是你的第九个破碎的春天,2012年。

2007年秋,你穿着黑色的卫衣,磨边牛仔裤,背着大大的包,拉着行李箱,在西安古老的城墙下,白色的板鞋踩着拇指大小金黄色椭圆形的槐叶上,茫然四顾。
你摸着两千年前青灰色的汉砖,看着太阳从偌大的古城西边落下去,斜晖里厚厚的城墙上的一道道雨水的冲迹像是历史的血痕。
到处可见的典型的蒙古利亚人种,挺着黄土一样颜色的脸,漠然的从你身边走过去。
你穿过坚固的拱形城洞,想找个安身之所。
“姑娘,留步。”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你身后缓缓传过来。
你回过头,看见一个算命的老先生,玄服素裹,光光的头顶上泛着红光,清瞿的脸面,花白的胡须长长的垂在胸前,颇有仙风道骨之气。
“有事?”你冷冷的问。你向来讨厌这种信口雌黄的江湖骗子。
“贫道想为姑娘占上一卦。”
你皱着眉头听他方言夹着半书面语的声音,更冷的说了一句“省省吧!我,不信!”
然后转身。
“姑娘,黛眉流转,三生石畔,花开彼岸,奈何桥边。”
你突然就站住了,“你怎么知道?”你有些相信了。
“姑娘此来,乃是有一桩夙愿。”算命先生胸有成竹地看着你,半带微笑。
你默默地看着他,觉得自己像是被卷入一场命运算计好的阴谋。
你终于想,事已至此,你只能相信了。
你掏出兜里所有的钱,花花绿绿的,却没有几张。
算命先生摇了摇头,说了句什么,你没听清。
你看见他拿出一支秃头毛笔,一张淡黄的宣纸,用嘴润润笔头,在纸上写了一句“黛眉流转,待君前三生石畔;花开彼岸,断尘缘奈何桥边。”
血红的字在黄纸上看起来涩涩的,突然从什么地方吹来一阵风,把纸卷进了半空。
你仰头望着天宇,心里突然一阵惆怅。
你呆望良久,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。
算命先生早已不知去向。
你看见硕大的夜幕从头顶压下来。滚滚的红尘,匆匆的人群。

几天前,你在梅雨绵绵的江南水乡,听着雨水轻轻的打在杨梅叶上“沙沙沙”的,像是一万只蚕啃食桑叶的声音。你心里莫名的烦躁,像是心尖上裹了一团火,想烧烧不大,想灭灭不了。
迷迷昏昏的,脑子里一片空白,呆呆的躺着。
你看见自己又回到古代,钗裙罗袜,站在一座朱门碧瓦的庙宇前,他穿着一身青布衣衫,你们相对无言的站着。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一个两三岁的孩子,然后你们莫名其妙的为他吵起来,越吵越凶,他盛怒之下说了一句“相忘于江湖,老死不往来!”,拂起宽大的袖子在庙宇前墙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四句诗“黛眉流转,三生石畔;花开彼岸,奈何桥边。”
你站在洗练的蓝天下,突然感到天高地旷,整个世界都安静的空前绝后,只剩你一个人。
你又想起了那个突如其来的小孩子,转过身,却发现他早已不知所踪。
你看见庙宇的墙面突然开始大片大片剥落,精巧的屋顶从中间塌下去,木椽突兀的指向空中,朱红的庙门斑驳枯褐。你惊恐的抬起头,发现很重很重的浓云滚滚的压下来,好像要压断你仰起的脖颈。你害怕的低下头,睁着大大的眼睛,看着荒草以庙宇为中心一铺万丈的向四周辐射蔓延。
你拼命的张大嘴,可是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。你一次又一次的挣扎,终于喊出了他的名字,“陌唯言——”
"陌唯言——”
你听见这呜咽的喊声里混着惊恐、混着孤单、混着悔恨。
你看见荒草向浪涛一样在这撕心裂肺的喊声里汹涌起伏。
你看见突然从西北角卷来一片漫天黄沙,铺天盖地,滚滚而来,你听见自己弱小的声音被狂怒的滚沙吞没了,你想跑,万斤重的腿怎么也拔不动,生了根一样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漫天黄沙湮过来。
“啊——”
你满头大汗,大口大口喘着粗气,豆大的汗珠映着昏黄的台灯光亮从惨白的额头滚下来。
你知道,你又做了噩梦。
起身接了一杯水,走到窗前,打开窗户,一股潮冷的空气拥进来,打在身上,你突然打了一个寒颤。

现在你躺在小旅店的床上,翻来覆去辗转反侧,怎么也睡不着,两天两夜的舟车劳顿似乎被身体忽略掉了。
于是,你起身接了一杯水,站在四楼的窗前看下去,星星点点的灯光串出西安悬浮的夜色,远处城郊上空,飞机的尾灯一闪一闪的像更远的地方飞去。
天空没有颜色。
1997年7月,香港回归。那年秋天,举国上下喜气洋洋,从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到穿开裆库的小屁孩,从西装革履的知识分子到吆五喝六的乡间小贩,大家都满脸飞红、津津有味的重复着这个话题,说话时的声音都比平时高一个八度。
那年,你8岁。
8岁那年,你人生中先后有两件大事:阿妈去世和认识陌唯言。
也许,孩子的记忆里容不了许多灰色的部分,所以你选择记住有陌唯言的彩色部分。
你只记得阿妈死于一瓶农药,而那瓶农药是阿爸准备第二天喷给茶树的。你还记得阿爸买药时恨恨的说:“操他妈的臭虫,吃老子的住老子的用老子的,还要骑在老子头上拉屎撒尿,老子要送你上西天。”
你就问:“阿爸,你要送谁上西天啊?”
阿爸看着你,爱怜的说:“茶园里起虫了,阿爸要毒死那只臭虫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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