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一只乡下鸡的命运
清明节到老家龙门溪扫墓。纷纷细雨,绵绵不尽。祖屋的伯伯早打来电话,我们相约周六正清明前去。原本不带女儿馨儿去的,因为她要学拉小提琴。但她很不高兴,说:“又不要我去挂亲,星期一去啰。不然我归明年去挂亲了
清明节到老家龙门溪扫墓。纷纷细雨,绵绵不尽。祖屋的伯伯早打来电话,我们相约周六正清明前去。原本不带女儿馨儿去的,因为她要学拉小提琴。但她很不高兴,说:“又不要我去挂亲,星期一去啰。不然我归明年去挂亲了。”正在犹豫时,馨儿老师打来电话。说自己早上人不舒服,今天上午的作文课就不补了。于是,我们才临时决定带女儿到乡下去见见娘娘,看看叔叔,看看两个哥哥。伯伯也很想馨儿去老家玩。
我们从龙门溪老家,再开车到五六里外的乡下长冲的祖屋,伯伯还住在那溪边山村里。几个女儿都已出嫁,开花散叶了。现在大都在外打工。伯伯七十三了,伯娘也已经七十来岁了。好在他们两口子很健康。依然忙于家务与农活。每年要收获千多斤的花生,几百斤的黍米,包谷,红薯几千斤。五谷杂粮自己种植,产量很好。因此伯娘喂猪喂养生也有条件。每年喂六七头大肥猪,会卖得万多块辛苦钱。所以,虽然伯伯是几个女,还要拉扯几个外甥。但条件在村里不算差。
每年有我们几个侄子拜拜年,做做生日,而清明时节,到老家挂亲,几弟兄带老婆孩子到伯伯家坐坐吃餐点心。那是很温馨很开心的时刻。伯伯总是老早老早就等待盼望着我们。今天我们三弟兄带老婆孩子前去,说是挂亲,其实也是看望看望伯伯伯娘。
伯伯伯娘知道我们要来挂亲,早就准备好了。买了新鲜猪脚,杀了自己喂养的本地乌肉鸡,且买了泥鳅,当然还熬了自己熏制的腊肉。鸡是一只炒酸辣子,一只打汤煮细粉条。就是没有小菜,这是乡里的习惯。以为炒小菜,不是待客的面子,是小气的表现。因此小菜是不会上桌的。我们也随乡入俗了。只是两只活蹦乱跳的伯娘喂了很久的鸡,就这样被杀了,被我们吃了。当时,并不觉得如何如何。只是感到伯娘太贤惠了,太好客了。一桌菜很丰盛。这在城里是不可想象的,几百块钱也买不来。
吃完之后,我们就告辞回家,伯伯伯娘又是送莴笋,又是送只子母鸡。而且送了一包本地鸡蛋。虽是自家出产的,但我们还是敬谢不敏。但又推辞不脱。只得接了。我老婆兰儿送伯伯两百块钱,算是给老人家买零食吃。
我驱车到了龙门溪与锦江汇流的王安平镇。接姨妹子一家人。一个小时前,我们还在龙门溪的上游长冲村,那只鸡随车也兜了一个大圈。差不多到红敏了,随即折回,一个小时后,我们才回到会回辰溪的省道,正在修路,颠簸不堪,坑坑洼洼,泥浆四溅。我们说着姐姐的事情。
那只鸡随车到了小县城。灯火辉煌,红尘飞扬。后备箱里的鸡肯定闻到了与乡村不同的气息,听到与山林迥异的声响。但可惜它封闭于黑暗里,在从未经历过的绝尘飞速里。车子开到城北的双溪加油站,先洗车在加油。然后转到新城新店门口。那时我们几乎完全忘记了那只被捆绑着双脚的子母鸡。开车十点多才回家。上了楼,准备洗澡上床时,老婆突然记起了那只鸡。那只第一次进城,第一次离家的童子鸡。原来我们都忘记了它。它还待在黑暗的空间里。不知现在是死是活啊。差不多是个死囚犯,被押运至陌生的小城,等待自己的死刑。
老婆说:“老公,麻烦你去取那只鸡吧。干脆就杀了,不然放到明天肯定会瘦几两肉。”
我自然照办。说:“好。早又不想起。”我蹬蹬蹬蹬的下楼。叫开学校大门。
抱歉地对门卫说:“不好意思,我后备箱里还放着一只鸡,不晓得是不是死了。封了一下午了。真太麻烦你了。”
回家差不多十一点了。鸡其实是睡在后备箱里,从装它的红提桶里跳出,安卧在一隅。今夜如果忘记了,这鸡是可以多活上一天的,至少会多一夜的安眠。可是,都怪兰儿突然想起了它。我提着叫着的母鸡,登楼回家。一下在夜色里对这鸡动了恻隐之心。抓住的鸡翅,扑闪扑闪的。,一种生命的温热流过我的手掌,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我掌握里,它糊里糊涂根本不知死亡已经临近了,这是一只朴实善良,从不害过别人的鸡,这是一只胆怯的乡下的鸡。刚刚进城几个小时,就茫茫然迎来了死神的光顾。
在上楼道时,我借着声控灯光,看着这只麻色的子鸡,聒啯的叫着,可能误以为是龙门溪的乡下夜色吧,是鸡睡觉的时辰了,是安详享受的光阴了。我不禁怜悯了这小鸡了。可是老婆的安排不得不遵照执行吧。开门把鸡带进卫生间,我掏出随身的相机,给左手提着的母鸡留下了一张平生第一张,也是最后一张照片,临死前的照片。这或许是所有鸡中最不幸的一只,也是最离奇幸运的一只吧。试想那只生长在乡间的卑微的鸡,无欲无求,生于林泉之中,觅食屋檐之下。天生地养,无忧无虑。却因为我们的突然来访,成了主人给客人的馈赠之物,稀里糊涂的到了陌生的小城市,葬送在熙熙攘攘的城市夜里。
我烧了水,把鸡丢在卫生间里,让它看看城里人的光洁的宽大的卫生间,这鸡是打开眼界吧。如果能够活着出去,这可够得上是惊心动魄,闻所未闻的传奇经历。也会成为一种鸡生阅历与经验。可惜鸡乐极生悲,辉煌之极,也是生之极限。这麻黄的子鸡,只捆绑了双脚,翅膀是自由的,可以随意扇动。因此只是一种软禁而已,规格属于比较高的。
水煮开了,不得不开杀戒了。我蹲在卫生间,修掉鸡脖子上的鸡毛。那将是下刀之处。短短的鸡颈毛轻轻的飞。我不由想到古人所谓的“君子远庖厨”的说法,颇有道理。我不由徒生恻隐之心。可刀下不能留情。挽着鸡脖子,下面有一小碗清水,放了点盐。用于接鸡血。古人喝鸡血盟誓时的歃血为盟。也是鸡的光荣与悲哀。脖子深深地割进去了,血射在白净的瓷碗里,滴滴答答的静响。鸡应该没有死亡的预感,左手抓着鸡头,右手攥紧两只鸡腿,鸡在死亡临近时,开始挣扎蹬腿。回身都在抽搐,尤其是手中的鸡腿强烈的收缩膨胀,同时拼命的抽筋。我感到生命在我手里溜走,死神已经来临了。鸡血滴完了,抽筋停止了,鸡腿挺直了,翅膀也不试图扇动了。鸡死了。鸡死了,这是所有不夭折的鸡的宿命与归宿。前世注定的,无法改变,也别无选择。还有生命余温的鸡被丢在大脚盆里。
然后开水泡过,修净了鸡毛,白生生的赤裸身子。鸡毛丢进了垃圾桶。清水清理之后,毫毛也修光了。然后到厨房开剖,放在白白的瓷盘里,鸡有种特别的姿势,荒谬奇怪。我近乎残忍几乎无奈的,然后把鸡连盘子放进冰箱里。
早上起来,我把这在冰箱冻过的鸡。取下切碎,成为一碟满满的鸡块。我是准备煮贵妃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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