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王唤

奶奶王唤

鹃血散文2025-03-09 11:23:11
虽然在我的生命里,奶奶只给了我十年的亲缘,但她鲜活了我恒久的记忆。奶奶给我的童年增添了美丽的色彩,使我幼小的心灵感受到了无限的温暖。记得奶奶常穿一件黑色古式上衣,上衣里面缝着个大大的口袋,只要奶奶的手
虽然在我的生命里,奶奶只给了我十年的亲缘,但她鲜活了我恒久的记忆。奶奶给我的童年增添了美丽的色彩,使我幼小的心灵感受到了无限的温暖。
记得奶奶常穿一件黑色古式上衣,上衣里面缝着个大大的口袋,只要奶奶的手伸向口袋时,我便觉得幸福又在向我招手了!因为奶奶口袋里是母亲和姑妈孝敬她的一些水果糖、南瓜籽什么的,奶奶舍不得吃,几乎都给我和我哥哥吃了。对年幼而饥饿的我来说,那个普通的口袋实在是幸福的宝葫芦。为此,我常常盯着奶奶的手。尽管平日里,奶奶最疼爱哥哥,这可能与哥哥是老大有一定关系,也许是因为哥哥会哄她老人家高兴之故。总之,奶奶总是偏爱哥哥,想多给哥哥吃点。而从小就机灵鬼精的我总能发现奶奶和哥哥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,也总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他们面前,奶奶不好意思,只好把原本留给哥哥好吃的东西分给我些。
哥哥当兵走了以后,奶奶的宝贝口袋就只有我独享了。每天晚上睡觉时我总喜欢同奶奶一起坐在炕头。奶奶总是用一根玉米芯在自己的后背上蹭来蹭去,有蹭不到的地方时,我就会将小手伸进去,为奶奶挠痒痒,也许是人老皮多的原因吧,每次帮奶奶挠完痒痒,我的指甲缝里总会留下白白的皮屑。舒服至极的奶奶也总会从那个百宝袋里掏几粒糖果给我。奶奶的口袋香甜了我的童年,装满了我童年最美好的记忆。
其实,奶奶的口袋里满装着的更是她苦命的一生,劳碌的一生。
关于奶奶的身世,我知之甚少,只记得奶奶裹着小脚,便以为奶奶是富家小姐,是屈尊下嫁到我们李家的。至于是否如此,我没问过奶奶,父亲也没说过,直到我长大后才清晰了奶奶的身世。原来奶奶本就出生在本村一户贫困的王姓家族。
奶奶生于乱世,风里来,雨里去,经历了不少沧桑世事,抗日战争时,我们老家是沦陷区,小鬼子常下乡骚扰百姓,掠夺民财。小时候我常问奶奶见过日本兵没有,奶奶就会愤愤地说:“咋没见过?鬼子个子小小的,穿着笨重的大皮鞋,黑沉着个吊丧脸不咋说话。
奶奶嫁给爷爷时家中一贫如洗,正在他们百般辛劳,奔着希望牵手养儿育女时,瞎了眼的老天爷不知为啥就把我那能干的、德高望重的、充满生活希望的爷爷狠心地带走了,只给孤寡的奶奶丢下四子一女!奶奶不得不一个人拉扯着年幼的孩子,凄苦度日。为了能活下去,她吃尽了苦、受尽了罪。给地主家做过短工,给邻居家缝洗过衣服。在她没明没夜的艰苦劳作下,我伯父、父亲和姑姑非但没被饿死冻死,到解放前还购置了几亩薄田,在村中站稳了脚跟。
我六七岁的时,奶奶已是古稀之人了。那时的父母整天在生产队里劳动,奶奶就承担起了全部家务活,她那双小脚不停地扭来扭去,为全家人洗衣、做饭,还要喂猪、喂羊、养鸡。勤劳的奶奶就这样不辍劳作,一直到她生命最后一刻。
苦难的生活不但造就了奶奶坚强的性格,还在奶奶的口袋里装满了善良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经常会有一些逃荒的河南、河北人到我们村乞讨。奶奶总是把乞讨者拉到一边儿,悄悄地塞给他们一些东西,再好言安慰他们。奶奶待外乡人尚且如此,对左邻右舍更是有求必应。由于心眼好,乐于助人,奶奶在村里的声望一直很高,无论她走到哪儿都是问好声不断。
奶奶身体一向很好,我本以为她会长命百岁的,谁想在哥哥当兵入伍后的一天,她竟匆匆别我们而去。那时的我年龄尚小,不知奶奶为啥忽然就病倒了。现在想来,奶奶本已高龄,加之思念哥哥积郁成疾吧。记得那一年的那一天,奶奶好像对幽冥之事有了感应,知道自己要走似的。起床后,只问了母亲一声“大小子有书纸没有”什么时候回来,就躺在床上不吃不动了,直到黄昏时去世,享年八十八岁。奶奶走得那样平静,那样安祥,仿佛就像昨天刚刚忙完一天的劳作后惬意地歇息一般,深绵的腹式呼吸微微吹动着她无牙的嘴唇,缓缓地静静地走入了人生最美丽的梦乡。奶奶一生吃苦受累,与人为善,卒得善终,让我们作晚辈的在悲痛之余略感安慰。
奶奶去世快四十五年了,她虽然早已化作了天上的朵朵云彩,但许多往事在我的记忆中仍然清晰如昨。奶奶的晚年正是我的童稚时期,因为有了奶奶的疼爱,才使我饥饿苦难的灰色童年有了些许亮色,因为这些苦涩的回忆掺杂了些许甜蜜,所以我时时难以忘怀。
淌过我记忆河流的奶奶,是值得我永远敬仰的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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