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不想玩高雅
一早春二月,寒流刚拂袖而去,堤柳就开始构画春天的图谱了。台湾女作家张晓风曾把早春比作一幅画:所有的树都是用点画成的,只有柳树是用线画成的。柳线细如少女发丝,没戴花卡,纯净的素面淡妆,为春天画了幅删繁就
一早春二月,寒流刚拂袖而去,堤柳就开始构画春天的图谱了。
台湾女作家张晓风曾把早春比作一幅画:所有的树都是用点画成的,只有柳树是用线画成的。柳线细如少女发丝,没戴花卡,纯净的素面淡妆,为春天画了幅删繁就简的白描图。
这使我想起了张简的文笔。她的笔端仿佛天生地造了一段淡定沉实的质底,从不流露绮文丽篇,更无矫情作做。文字里虽没有披红挂绿的婀娜,却如二月新柳,在清淡无奇的叙述里,令人回味无穷。
张简出过诗集《蓝风》,以紫橄榄为网名在《红袖添香》发表组诗《女人四季》,另有多篇诗歌散文在上边发表,是我市最早在这家大型文学网站发表作品,也是发表篇幅较多的女作者。去年夏天,她和诗人一地雪交流之后,对诗歌理论的整体理解打开了视野,向前大跨了一步。现在已站到了邓州散文的最前沿。在邓州的七十后一代作者中,她可称散文诗歌写作的领军人物,将以充足的创作实力和纯粹的文化精神,带动并影响着一批青年新锐女作者,形成文学新秀场。
现代散文家们已意识到关注当下的重要性,古典和高雅显得作秀且落伍。自从刘亮程《一个人的村庄》在南阳作家论坛讨论过后,一股写当下现实生活的文风就席卷过来,不少前卫作家都调整了关注领域,冲破了传统高雅散文的拘泥,拓宽了题材空间。在这种大规模的写作队伍中,张简的觉悟更早。
文如其人,张简是个处世淡泊,办事爽约从不拖带水的人,她的率性由真也挥洒在生活的层层面面。这决定了她摆脱女性写作的自恋情态,删掉了女性文人因妇怨闺愁而千纠百缠的小情小调,把散文视野放置到最大的审美空间----现实。
她在女人四季里这样写:
雪是我最终的守候/一如我头发的白/到那时/我只想在温暖的火炉旁/
与你静静相对/所有前尘/包括绮丽的往事/都化在杯中/点头一笑吧/
黄昏斜阳草暖/白发与雪一起/慢慢消融/来生复活的花/将开在谁的身旁/
这么痛不欲生的悲伤,在一般女性笔下该爆发恨天愁海的烈情郁愤,而在张简的笔下却抽像成几笔淡淡的白描。也许是大悲无语,留出大段空白,画着女性命运更大的无奈。也许是来自她的艺术潜质的勃发,来自对心灵沉默的深度认知,更来自一种按兵不动隐而不发的耐容量。这种大气注定了张简文字的简约而深遂,想像的空间博大而旷远。她的笔力和才情很少在花前月下,雪后雨中动用,而是对三秋叶落后的过往记忆,这些记忆都有现实生活的由头作支撑,用淡定如水的心态来叙述。而这种于无声处的惊雷声,方显出更重镑的震撼力。
二
关注当下原生态,不仅是一种时尚,其含金量在于对文学这门人性学和人文学的一种文化责任。这在新作者写作中是件冒险的事,因约定俗成的散文美文仍停留在言词的华丽粉饰中,人们爱读华丽,却不思铅华后边的虚饰。未名作者的白描写作退稿率之高,会延长寂寞的路程。而不想玩高雅的张简承担了,这独僻蹊径的胆识和别出心裁的创意,都体现了她对文学的庄重态度。
如她《在繁华中转身》中写道:
繁华中太多的无奈,即使在亮若白昼厅堂喧哗中,那些旋转俪影对对,其实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瞬间相拥,曲终即是人散时,背影的感伤和冷清都溶入寒露和轻霜——在繁华之后转身,过往的种种犹如一个个迢遥之梦,脚步声渐消,席子凉了,远处尚有亦真亦幻的鸡犬声。
这段文字写得很凉,很淡,又很净,仍是站在渐渐远去的背影之外,打量过往的余味,看淡了无聊的纷繁,识破了远去的啼笑。似乎了悟一场人生之戏,但回转过身却感到那像烟像雾的淡漠里,飘忽游移着不可捉摸光点,有灵感在亦真亦幻的跳跃闪动,有力地抓牢人心,让人放不下这幽梦或清露似的婉愁。
张简在生活里与繁华中转身,在文学写作时也一样,站在生活旁观的地带,冷眼地看过一段段人生岁月,如观一场场戏剧,只写人生况味,发戏散之后的感叹。
作品在文学的大胆变形后放置到故事外边,作家就成了拆解故事而不是成全故事的鸭嘴兽,却成全了他们超越世俗的从容度,从容地把飘浮不可留的铅华剥尽,留下深度思考,灵魂的叩问。这正是诗人的领地,文学的立场。正如张简说“以平淡和从容面对“。
三
张简的散文另一特点是语言简约。似乎,她并不在意词语的排列组合,也不在意文章表层润色,却对文思深度挖掘,主题高度提升作着不懈努力。
张简对古典诗歌的营养是充足而丰富的,女作者们晚上相约冰桥赏月,总可听到她大段地引用古诗,把照月的冰桥和人物都带到了唐诗宋词。张简也大量阅读台湾诗歌美文和世界名著。按她对古诗词扎实的功底,完全可以写出华彩摇拽的美艳散文。但她没有,不想玩高雅的她,依然选择挑战传统和经典,寻找最个性化的幽径,如在《女人四季》里写道:
这一季/孤清长亭下/眼角额头网状的心事/层层隔断/不再轻弹的泪/
如影随形的翩翩/是一场彻夜的舞会表演/卸妆后/终难擦掉/茫然/
虽凄丽委婉,总是不想把话说尽,不愿推情感到极限,只是在三秋落叶的萧瑟里声韵里营造低婉的复调。在光怪陆离的时下,一个痴迷诗歌的女诗人,无疑是一个飘落凡尘的天使,心为诗的天堂插好了灵感的双翅,而生命却要沦为世故尘境,交往应酬,推杯换盏,层层断裂,要饱阅怎样的风霜雨雪,才义无反顾地守望心灵的净土。
一场大戏谢幕,万千繁华摇落,有一个人独自站在空寂旷远的蓝色幕后独语清吟。此时的文学不是在作什么,只有低沉绵远的群乐起于词穷时。今夜,打开那些痛,然后站在事外,看着它们化为灰烬——如此恍若隔世的怅吟,如一个站在文学殿堂里虔诚的佛徒,文学在她心目中是一种受戒的形式。心灵的高度早已超越殿堂,经历无数次图腾,番然醒悟,升华,然后在沧桑里超渡。
读张简,你虽读不出高雅的表述,却可以捉扑到她的灵魂光芒,可以领悟她的精神境界。这,就是张简的风格,这也注定她在文学天空飞翔的高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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