模糊了眼中的明远楼，他掩饰着拂拂衣袖，在得知及第后。北斗魁星耀眼，月下松柏劲劲，想想有什么想说的？却也没有。一举成名天下闻，竟也没有多激动。十年寒窗无人问，也显得无足轻重，只不过是完成了选择的路。他是习惯了三更灯火的人，资质不高，是持久的坚持才让他大魁天下，未来平顺的生活会不会磨尽了斗志？想想竟然忧郁起来。
后来入翰林院做起了修撰，成了御用的智囊。每日写诗作画，时而编编文献，写写诏书。有时也充任外省乡试考官，但因他苦惯了，收受馈赠让他觉得厌恶，也受不了每日觥筹交错。他觉得这种生活让他烦闷，害怕失去一直以来迫使他前行的斗志，他知道这斗志在平静中注定是要消亡的。
于是他恳求外放为官，并如所愿归乡充任知县。昔日至亲们很是羞愧，因曾欺辱过他的父母。家宴上，他取来一只盛满清水的碗，咬破手指任血滴落，便一句话也没说。
乡塾拜望先生后，祭奠了有恩于他的湖中婆婆。他仍清晰记得儿时水中遇险捞起他的婆婆，也记下了她的期望做个好官。
满腹的不合时宜，趋炎附势之流纷纷发难，让他在任上遇了官司，他懂这是必然的事。
称病致仕后他买了许多书，又寻到了寂静的去处，屋前屋后栽满了梅，种满了竹，他又开始编修家谱、立传著书，也学着酿起了酒，在清晨的薄雾中远远地望着耕种的老农。老农们时而向他挥手，便一同劳作。有时同年相邀，便踏着布鞋，着宽袍大袖，登高做赋。些许时还会激昂一番，只是想证明还没有老。
然而他却真的老了，因开始醉心回忆。
阳光洒在身上并未躲避，他爱暖人的光。
他知道五世先祖都未醉心功名，父穷一生仅为业儒。
秀才不第那年，他十三岁。他决定如邻家兄般从商谋生。
母亲拖他进祠堂，望着布衣先祖，几时几世恍然而过，翌日他便走了。
子孙们陪着去看了当年备考的寒窑，他望着青衣冠带的后世们笑了。
他剩下几本书、名字、和括其一生的墓志铭，先世们望着他笑了。　

《二十八有作》
粗缯大布裹生涯，腹有诗书气自华。苦心孤诣做学问，不慕浮云慕大家。长安赏花终有日，枯灯冷凳伴清茶。佩印何须身五尺，魏武壮志托龙挂。世人羞言买臣恨，负薪高歌无人夸。松柏翠竹各有志，携卷争辉迎朝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