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姑姑走了
压根儿都不曾想过,我会这么快写您。敲击键盘的手显得很沉、很沉。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,如同沧海之中的一粟,尘埃之中的一粒。不显眼,也不出众,甚至于有点木纳。一个乡村的农妇,一生与土地为伴,没有别的本事,只
压根儿都不曾想过,我会这么快写您。敲击键盘的手显得很沉、很沉。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,如同沧海之中的一粟,尘埃之中的一粒。不显眼,也不出众,甚至于有点木纳。一个乡村的农妇,一生与土地为伴,没有别的本事,只会种地的姑姑。
一米五几的个头,矮矮胖胖的,黝黑的肌肤,不修边幅的身材,略得苍老。六十出头的年龄,看起来像七十好几似的,两只金耳环挂在耳际,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。我知道,这是出嫁的时候,娘家送的。也是您一生最贵重的物品。
爷爷走得早,您从小与兄嫂即我父母一块生活。大概是新娘子的缘故,我母亲嫁过来的时候,您亲热的喊我母亲“新姐”,这一称呼,多少年始终不曾改过。母亲姐妹兄弟好几个,却与姑姑您感情最深,俩人的关系不像是姑嫂,倒像是亲姐妹般的亲切。我十八九岁离开家乡,到南京上学,记忆中,有时,母亲与奶奶或许会为一些事发生争吵或怄气,而与姑姑您却从未红过脸。父亲在单位上班,家里的几亩菜地,全靠母亲与姑姑您了。姑姑您嫁到顾家,对方家境并不怎么好,母亲为此伤心了好久,出嫁哪天,母亲哭得像泪人一般。好在相距不远,即使之后搬迁,也从来没有超过半里地。姑嫂俩还像往常一样正常的走动。母亲忙完了自家的活,即赶到您家帮忙,姑姑您也一样。主动跑到我家的菜地干活。长期的磨砺与打拼,姑姑您干的农活,出奇的好。什么季节种菜、种什么菜,什么时候施肥、松土,什么时候起菜、播种,怎样最经济实惠,您样样在行。经常深更半夜的带着新鲜的蔬菜赶在天亮之前上市。姑姑,您的勤劳,没有白费,分家之后不久,自己盖起了楼房,一双儿女,也都成家立业。
按说儿女成家了,姑姑您也该稍稍的歇一歇了吧?可始终不见您清闲过。您似乎比以前更忙、更欢了。除了吃喝,睡觉,刮风下雨,几乎全在野外,在地里,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还能看到您忙碌的身影。您呵护自己的菜地像是呵护自己的婴儿般的精心,细腻,周到,都说人勤地不懒,您在无数次的看似简单机械般的举手投足之间,种出的菜鲜嫩嫩,娇滴滴,脆生生,颗颗有棱有角,有模有样。总比别人“新,嫩,鲜、好”,时间久了,城里的居民,渐渐的熟悉了您的为人,也了解了您的无公害的蔬菜,只要您的菜一上市,即被哄抢一空,价格也并不低,堂哥每每说起此事,既羡慕也妒嫉。当然,您也有背的时候,有时候,换了新地方,人头不熟,手上的菜,半天出不了手。您还是极有耐心的叫卖着、等候着,一挨挨过了中午,又挨到了下午。
老家拆迁了,也都分配了安置房。这下没有了地,应该享清福了吧。可您还是不!居然见缝插针似的开起了荒。儿女急了,不干了!一次次的说您,埋怨你,收藏您的工具,可您依旧如此。兄嫂不让了,当面骂您“老财迷!”,“我身体好,没事。”您这样回答着,一笑而过。有时候,从地里回来,远远的见到散步的兄嫂,也有意的绕过。实在让不了,也大都慌称:“上饭店去的。”其实,你从未说过谎话,表弟开了一家饭店。
“大侄子回头了呀”,“带点菜回去,这儿的新鲜”。每每遇上了您,您总是乐呵呵的对我这么说。缝年过节,我给您捎带点小礼物,您也是推三阻四的说:“我还能苦,要你们花钱费钞的干嘛!”我心底清楚,您不是客套,是真心实意的大实话。您从不讲究吃穿用度。只是在您六十岁生日的那一天,见过您穿着整齐的半新半旧的衣服,笑盈盈的接受晚辈们的礼拜。
您总算有了清闲的时候。那是在卖菜的路上让车子撞了,躺在病床上,整整两个多月。见到您,我半开玩笑的说“大概是上帝瞧您苦累了,让您休息了”。也就在那个时候,我见到您次数最多,说话最多的了。之后,几乎很少见过您。
生命的脆弱,如同一朵花,一片叶,或许今天还能看得见,摸得着,明天有某个时辰,某个地点,瞬间即逝。何为天堂,何为地狱?其实,生死好似白昼之间的轮回,垂垂的夜幕,就如同那开启的地狱之门。这下,您彻底的“休息”了,您去了另一个世界,永远的与您喜爱的衷情的土地为伴了。
一年之内,两次让车撞了,是意外,是人祸,还是天意?!难道是上帝在人类的花名册上特意点了您的名?让您去也?如果是这样,那也未免太惨不忍睹了吧?是不是另一个世界也有土地,也有市场,也有分工?也需要您这样的人去开荒种地,去播种勤劳、去布施慈祥,去缓解供求平衡?但愿那儿没有车来车往,即使有,也是文明的、次序的、安全的。
姑姑,您就这么走了,走得这么急促,走得这么惨痛,甚至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一句话、一个字,走后好几个小时都无人知晓。您带走了自己应有的幸福,带走了我们的欢乐,也带走了我们的思念。我们再也见不到您了,您九泉之下能听到亲人们一声声撕心裂肺般的呼唤吗?
或许我们不应该埋怨您,错的不是您,而是是我们。我们根本不理解您,不了解你,您不是为了哪几个钱,对您来说,仅有的也足够花一辈子的了。您把种地当一种乐趣,一种追求,一种寄托,像城里人种花养草一样。您从来不与人纷争,活着为别人着想,死了还是为别人着想。您才六十三岁呀。
“你姑姑走了。”从母亲哽咽的电话声中,听到这不幸的噩耗,我悲愤,痛楚,忧伤、惋惜……,此时此刻,已经是第六天了,您依旧躺在那冰冷的铁板上,尚未入土为安,这叫我们如何安心?几欲打开电脑,却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,不知道怎么写,写什么?
“姑姑,亲爱的的姑姑”!我好想好想再一次亲切的呼唤您一声,已是不能了。仅以此文表达侄儿最真挚的敬意与无尽的哀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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