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东流情结
湛湛江水兮,上有枫。目极千里兮,伤心悲。魂兮归来,哀江南。——宋玉《招魂》(一)幽静的小镇,拥挤的教室里,沉重的大脑关注着高考的一天天逼近,或在夜暮时分缓步江沿,远望去水天一色。几次迷迷糊糊中再次身临
湛湛江水兮,上有枫。目极千里兮,伤心悲。魂兮归来,哀江南。——宋玉《招魂》(一)
幽静的小镇,拥挤的教室里,沉重的大脑关注着高考的一天天逼近,或在夜暮时分缓步江沿,远望去水天一色。几次迷迷糊糊中再次身临其境,而浑然不觉那已是七八年前的事情。醒来后,我常坐在床头怅然若失,有时候想:为什么东流这样一个小镇让我如此魂绕梦萦?是因为那里有我的母校还是因为它在我的记忆中如此重要?
东流镇,小到步行也能很快兜上一圈,在很多安徽地图上甚至也找不到它的名字。据县志记载,汉晋时隶属彭泽县,唐时取“大江曲折来,到此始东流”之意设东流场,南唐953年成立东流县,1959年与至德县(又名建德县)合并成立东至县,县城设在原至德县尧渡镇(相传舜躬耕于东流大历山,尧帝南巡访舜时在此渡河,故称尧渡镇),从此千年东流县改称东流镇,这一合并使东流元气大伤,如池中浮萍、岸边小草在风雨中摇摆而不能自控,逐至衰落而被人遗忘。
东流依山临江,长江对面即是望江县,登高望远,长江如一条白练将东流与望江划开。一位同窗曾逸兴遄飞,写下了“望江水东流,流经东流望江”的上联,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下联。也正是因为依山临江,东流的水路交通曾十分发达,每天有数十艘船来往于东流渡口,随着东流地位的衰落与陆运交通逐渐取代水运交通,东流渡口的船只也越来越少,门前冷落。东流仿佛成了一条死胡同,基本所有进东流的人车都从原路返回。
东流的街巷非常闲静,如汪国真笔下的小城,“石径弯弯,巷子长长”,走在东流的街巷你会忘了所有的压力与苦闷。东流有条老街,保留的全是建国前的建筑与风格,江南多烟雨,我常独自在老街徘徊,走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是那样独特,两边整齐而沧桑的房子正映在烟雨朦朦中。
(二)
东流现已为大多外人所不识,然而这里曾住过的一位县令却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文人之一——陶渊明。东流曾隶属彭泽,陶渊明正是彭泽县令,在东流辟菊圃,饮酒赋诗,荷锄植菊,“日驻彭泽,夜宿东流”,并写下了“采菊东蓠下,悠然见南山”的诗句,83天之后,就因不为五斗米折腰而挂职归去,留给东流一地黄菊。东流人为了记念他,除了有家以陶渊明的自号“五柳先生”而命名的五柳制衣厂外,还在陶渊明的原菊所建立了一座陶公祠,周边种上满地菊花,黄花本无情,秋来也共陶公香。
对东流来说,陶渊明只是一位过客,另一位常往返东流渡口的过客周学熙留下了个带传奇色彩的传说。
周氏乃东至名门望族,百年来产生了数位进士与数十位名教授、博导如北大教授周一良等。周学熙才华横溢,也官运亨通,两任财政部部长,在兴办民族工业上与晚清状元张謇并称“南张北周”。民国年间,周学熙乘船于东流至九江,临上船时突然有急事,便叫随从等先走,自己随后再打算。没等他再上船,噩耗已传来,随从们的那艘船在江上沉没,船上人员无一幸免。庆幸之余,周学熙也深感佛光雨露,到安庆后,经与迎江寺方丈彻夜长谈,相见恨晚,周学熙决定慷慨解囊,捐资修建了迎江寺振风塔,并镌名作跋于上,成为当时的一大盛事。
由于依山临江的特殊地势,东流往往成了军事战火之地,张献忠的“流寇”在此驰骋多年,曾国藩的湘军驻扎在此对抗安庆的太平军,解放军的百万雄师跃上东流渡口后如秋风扫落叶……
大江东去,浪淘尽,多少风流;小苑春回,莺唤起,芳草依旧。
(三)
我始终隐约的觉得,在水运交通占主要地位的古代,东流应是个非常繁华的地方,因而当读到辛弃疾的那首《念奴娇?书东流村壁》的时候,我的心头为之一震:
野棠花落,又匆匆过了,清明时节。刬地东风欺客梦,一枕云屏寒怯。曲岸持觞,垂杨系马,此地曾轻别。楼空人去,旧游飞燕能说。
闻道绮阳东头,行人长见,帘底纤纤月。旧恨春江流不断,新恨云山千叠。料得明朝,尊前重见,镜里花难折。也应惊问:近来多少华发?
辛弃疾很少写情诗,而这首却极尽婉转缠绵。1178年,辛弃疾自江西帅召为大理寺卿,路过东流,回想起年青时在此与一青楼女子“一枕寒怯”后持觞送别,而如今白发渐生、国事未平、美人不再,不禁悲从心来,题下了这首词。从“闻道绮阳东头,行人长见,帘底纤纤月”可看出,这里也曾是人来人往、妓院林立的繁华县城。
稍早一点的诗人黄庭坚在《丙申泊东流县》诗中写到:前日发大雷,真成料虎头。今日伐鼓出,棹歌傲阳侯。沧江百折来,及此始东流。东流会宾客,建德椎羊牛。野语尚信然,小市黄芦洲。惟有采薪翁,经营往来舟。槠枥尽斤斧,山童烟雨愁。
相比之下,如今的东流却是如此的萧条与清静,幸好还有所东流中学,为这里带来了些年青的学子与朗朗的书声。
(四)
东流中学的前身即著名教育家章大光先生1932年创办的大光中学,由曾任内阁总理的许士英担任名誉校长,一时声名鹊起,成绩斐然,号称皖南名校。然而似乎与东流的衰落相对应,东流中学后由省重点降至县重点,到我就读的时候它已是一所县普通中学了。
十前年,如大山一般沉默的父亲挑着行李和被子,将我送进了东流中学,少不更事的我,便在这个江边小镇呆了三年。
东流中学依江而建,为防止江水涨潮时漫进学校和学生频繁去江边戏耍甚至游泳,特地在学校的靠江那一片建立围墙,但仍然有很多学生爬墙去江边,像我等爬不过去的,就只好从校门口转出去,多花上几分钟时间。那时的感觉在江边真好,白天上课一扭头便可从窗外看到江上船只,时而轮船启动时的声音让烦闷的课堂里精神一振;晚上江边非常凉爽,不远处的灯光让江边隐约的昏暗,有月亮的日子,江面上泛着鱼鳞似的波浪,微风吹起,波浪有节奏的拍打着江边的卵石。坐在江边,行在江沿,可以放声高歌,可以独自冥想,感觉所有的烦闷都会被风吹去,只剩下一个纯净的自己。
每天早上下课铃一响,我们都会拥向校门口,那里早已排好了卖各种早点的商贩。东流的早点很有特色,尤其是酸菜粑,煎得黄黄的、油油的,常吃上六七个还想吃。捧着早点边啃边往回走,教学楼门口就有位卖茶水的老太太,咪着眼睛坐在椅子上,往她前面的小篮子里投上五分钱,就可自己去倒杯水喝。
在东流中学的三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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