犹作天涯想

犹作天涯想

压钮散文2025-06-02 19:30:42
当早上沿着江安河跑步时发现,每当刚下过大雨空气濡湿之时,那窄窄的河面上便总会缭绕着一层薄薄的轻烟,远远看去,宛如谁抛撒下一袭凝脂般的轻纱,薄薄地覆盖在了河面上,晨风将轻纱缓缓拂动,霎时呈现出一幅烟霞与
当早上沿着江安河跑步时发现,每当刚下过大雨空气濡湿之时,那窄窄的河面上便总会缭绕着一层薄薄的轻烟,远远看去,宛如谁抛撒下一袭凝脂般的轻纱,薄薄地覆盖在了河面上,晨风将轻纱缓缓拂动,霎时呈现出一幅烟霞与云雾流动美的画面来……
这秀美是那样的惹人爱恋,让人遐想,给人空灵……两岸浓绿碧茵,周围律动着晨练的人群,车辆行人摩肩接踵着穿梭于长安桥上……突然,我想到了家乡,想到了静静矗立于江对岸的映南塔和镇南塔,想到塔下奔腾不息的浩荡江水,想到那宽阔的江面上秋冬时节常有的铺天盖地的大雾……以及那些洒落在山坳沟壑中飘着稻花香的梯田,那些海拔并不高,但却如碧螺簪般连绵起伏着的丘陵……
可以这么说,如果你是从平原一下子来到这里,当它们列队般突兀在眼前时,你肯定会感觉到它们是那般的豪放与壮阔。然而,你细细品来,豪放之余又是那般的婉约与柔媚。宋人王观《卜算子》云:“水如眼波横,山是眉峰聚。欲问行人去那边,眉眼盈盈处。”家乡的这些山水啊,也竟是不乏这类诗情画意的。
孔子说:近山者仁,近水者智。我以为,每当山水同入怀,个人的情操便总会得到一定的陶冶的。
确实,家乡的山不算高,也不显巍峨与奇骏。它没有我在江津看到的聂荣臻故居所背靠的峰峦那般峥嵘挺拔,也不如平原广袤边际隐约而现的山脉那样淡抹一痕。但它们竟是那般的真实,真实得让你分明就在此情此景中流连。从雪域高原一路走来的长江之水,那就不用提了,它们在宜宾三江汇合后,已经汇成浩然之势,流经家乡时,竟是那般的充沛、壮观与远淼。正如唐宋间蜀人孙光宪《浣溪沙》描画的:“江边一望楚天长,片帆烟际闪孤光。目送征鸿飞杳杳,思随流水去茫茫。”一句“楚天长”,便一切都在不言中了。
当然,阳春三月的江水仍属消瘦的,但比起眼前的江安河来,却竟是那般的阔绰。此时,尽管桃花水涨了又退,退了又涨。尽管风筝飞满天,油菜花已近凋零。但是,“嫩草方抽碧玉茵,媚柳轻窣黄金缕。”每当晴和景明之日,男女老幼结伴在江堤上踏春观景,那人间烟火味十足的景致,仿佛刘禹锡《竹枝词》说的“春江月出大堤平,堤上儿女联袂行。唱尽新歌欢不足,红霞映树鹧鸪鸣。”真好一幅恬静而又通俗的清嘉图画!
初夏之时,水天一色碧波淼,岸山半蹙淡若痕。此时的长江已经逐渐雄浑,逐渐显示出她的“浩浩汤汤,横无际涯”的面貌来。如果此时你啸吟一曲“大江东去”,那壮怀不可谓不慷慨激烈。即使你如李商隐《代赠》诗描述的:芭蕉不展丁香结,同向春风各自愁“的话,满满的心,可有“我家就在岸上住,听惯了艄公的号子,看惯了船上的白帆……”可悄悄为你缱绻。
秋来了,范仲淹《苏幕遮》云:“碧云天,黄叶地。秋色连波,波上寒烟翠。”汹涌的江水逐渐回归平缓。江堤,沙滩,鹅卵石,甚至蛰伏一夏的牛筋草……都又重见天光,一一呈现在了你的眼前。“暖风熏得游人醉”,抬眼一望,蜿蜒的江岸上游人如织,坐在堤岸上静静读书的学子也星星点点般散落在江岸的草地、沙滩上。如果当你月下泛舟于江面,欧阳修《采桑子》那:“风清月白偏宜夜,一片琼田,谁羡骖鸾。人在舟中便是仙。”一种轻飘飘静穆穆的诗意便总要满溢于心。但是,秋愁却会时不时袭来。特别是当你仰望满天繁星,睇一眼天边欲坠的残月,那淡淡的轻愁,薄薄的轻怨,便惟要“月落乌啼霜满天,江枫渔火对愁眠”才能了却了。
冬天的江水是婉柔的,竟如那江边浣纱的女子般淡妆素裹。雪是不容易轻易光顾家乡山水的,而冻雨,却是明里暗里在悄悄地撒。江水瘦了,江面窄了,然“孤帆远影碧空尽”,“不尽长江滚滚流”。这时,你伫立江边,想到潮起潮落,想到“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”之时,再吟哦毛泽东的《浪淘沙.北戴河》:“大雨落幽燕,白浪滔天,秦皇岛外打鱼船。一片汪洋都不见,知向谁边?往事越千年,魏武挥鞭,东临碣石有遗篇。萧瑟秋风今又是,换了人间。”这时,你对未知与未来是憧憬呢还是迷茫?
晏殊《浣溪沙》曰:“一霎好风生翠幕,几回疏雨滴园荷,酒醒人散得愁多。”家乡的山山水水,早以她浓墨重彩的刻痕深深留藏在了我的记忆中,即使“老去情怀”,也“犹作天涯想”的我,却常常惟有自顾自地在心中咀嚼她的好,感念她对我的养育之情。所以,每当长夜梦回,总觉她们是那样真实慰贴的浮现在眼前。宛如江浪哗哗拍击堤岸,使记忆的鹅卵石时时得到思乡情怀的不断濡湿和感恋的渐浓渐深……
不过,“刘郎已老”还能“不管桃花依旧笑”吗?唉,你这消瘦的江安河水诶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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